疑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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疑心
紫鵑遠遠看見兩個男人朝這邊走來。
當一個人的身體累到極限時，思維反而會更加清晰，這是人的本能求生欲作祟，腦子接管了感官，給自已營造出‘其實我沒那麽累’的錯覺，其實是一種情緒障礙。
隨著距離越來越近，紫鵑認出了那是恩祿的手下。
不肖想，肯定是來找她的。紫鵑正準備打招呼，瞧見一個護院的後背上背了個人。
提燈籠的護院道：“紫鵑姑娘。”
紫鵑沒來得及接話，因為已經認出了背著的是誰，趕緊上前推了推她的肩膀，喚道：“雪雁，雁子？”
護院解釋道：“雪雁姑娘的腳扭傷了。”
這裏沒有椅子，護院也不好把她放到地上，只好還是背著。紫鵑很是無語，說道：“她昏迷了。”
兩個護院：“啊，不是睡著了麽？”
紫鵑再拍了拍雪雁的臉，喚了幾聲名字。雪雁悠悠轉醒，先是楞了一下，隨即認出了面前的人是誰，雙手朝前伸去，啞著嗓子道：“紫鵑，紫鵑……”
紫鵑打斷道：“先別哭！”
雪雁哪裏管得了那麽多，支起上半身朝紫鵑撲去，死死摟住她的脖子哭道：“嚇死了，我以為有鬼來索我的命了，嗚嗚嗚……”
“…先、放開、我。”紫鵑快被她勒得翻白眼，奮力掙紮起來，楞是將自己的腦袋從她的兩只手臂裏解救出來。
紫鵑喘了幾口氣，問道：“你來這裏做什麽？”
雪雁委委屈屈地道：“你又賴在這裏做什麽，姑娘看不見你，叫我過來找你。我害怕走夜路，還要穿過那片樹林……”
“打住，”紫鵑沒好氣地道，“你再哭，我就不同你說話了。”
雪雁平覆了一下情緒：“我腳疼。”
一個護院解釋道：“檢查了，只是扭傷，過幾日便好。”
紫鵑點點頭，問雪雁：“你是睡過去了，還是怎的了？”
雪雁：“那個樹林裏有鬼，真的有鬼，我看見了。”
護院只得又給紫鵑解釋：“姑娘膽子小，估計是嚇的。”
紫鵑心裏微有些異樣，但有其他人在，她並不想繼續糾纏這個問題，岔道：“你也見著我了，回去吧，給姑娘說我還有事，明兒見。”
雪雁終於想起了過來的原由，說道：“姑娘叫你回去，你若是不回，她怕是會親自來這處找你。”
紫鵑明白黛玉擔心自己，但現下已在怡紅院守一天一夜了，只剩下一個夜晚，她必得明日親自將寶玉送到嘉蔭堂才能安心，遂道：“你同姑娘說我有自己的事要做，她做好她的事，我做好我的事。”
她轉念一想，安慰道：“我這是出來透透氣，待會兒就進去了。襲人已經給我安排好了屋子，叫姑娘不要擔心。明兒寶玉成親的時候，一定能見到我。”
雪雁：“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什麽呀，時辰不早了，你快些回去敷藥。”紫鵑本想好好說話，又怕打發不了雪雁，嚇她道，“那些東西都是夜裏出來活動的，你再不回去的話……”
雪雁捂住了耳朵，罵道：“你討厭！”
紫鵑擺擺手：“回吧，乖。”
她看著雪雁離開的背影，長長嘆了口氣，再望向門口掛著的燈籠，想到，我能做的都做了，其餘的，也只能交給天意了。
翌日，怡紅院裏的丫頭忙翻了天，紫鵑隔著院門都能聽見裏頭的大呼小叫。
守了兩夜，襲人對紫鵑的敵意消減了些，勸紫鵑進院裏去，說是今日送東西的人一茬接一茬，她佇在門口，叫來來往往的人瞧見了又算怎麽回事。
紫鵑麻木地跟著襲人走到正廳，麻木地坐下，麻木地看著丫頭們給寶玉梳頭裝扮穿衣。
那套婚服無比適合他，穿上身後，屋裏的所有丫頭都沈默了一瞬，齊齊盯著寶玉看，然後歡天喜地的誇讚起來。
寶玉沒有任何表情，別人叫他做啥他就做啥，見著紫鵑了，也是那副模樣。
許是終於等到寶玉娶妻這天了，合府一片歡騰，連時間都走了快了些。
外面沖進來一個小丫頭，眉飛色舞道：“迎親隊伍已經出發啦，是璉二爺帶的隊，賈…環三爺也去了，那排場可大了。”
襲人笑道：“接了新娘後，到時候兩家的人走在一起，排場更大。”
丫頭道：“可不，畢竟是我們二爺成親，二爺成親後就是大人了，有了夫人，再生個小少爺給我們瞧瞧。”
襲人笑罵道：“瞧瞧你這丫頭的嘴，便借吉言了。”
丫頭：“不只要生個小少爺，還要小姐姑娘，越多越好。”
引得屋裏一陣竊笑。
紫鵑在旁邊聽著，心裏很不是滋味。還能有什麽小少爺呢，整部紅樓，不僅沒有一個新生兒，反倒是在不斷的鬥爭中犧牲了許多年輕鮮活的生命。
眾人笑鬧一陣，麝月問：“新娘子接來安置在哪裏？”
襲人答道：“這些都是鳳奶奶和三姑娘安排的罷，或許先接去寶姑娘住過的蘅蕪院，又或者直接去嘉蔭堂，偌大的一個大觀園，有的是好地方。”
不一會兒，又有丫頭進來傳話，說是喜轎已經擡進了府，可以點上紅燈籠了。
襲人忙打發她去找茗煙兒，搬了梯子，將整個怡紅院裏的紅燈籠都點上。
中午，所有人匆忙對付了幾口飯，襲人時不時去檢查婚房裏的布置，生怕這些粗笨的小丫頭給弄亂了。
她拿撣子掃著新房並不存在的灰塵，外頭實在吵鬧，她得了一點子清靜，忽然想起太太曾同她說，想將榮禧堂做為寶玉的婚房。
榮禧堂是榮國府的正廳正室，修建規格最高，是彰顯家族榮耀的所在，平時會見貴客都是在這處，就連賈政和王夫人都是住在榮禧堂旁邊的院子。
太太心疼寶玉，想給他住最好的院子很是正常，但後來不知怎的又否決了，還是讓寶玉成親後依然住在怡紅院。
襲人出神片刻，又覺得大好日子怎麽想起這些事來，遂搖了搖頭，放下撣子回到外面的小廳。
眾人忙活著，不知不覺到了半下午。
此時，賈母賈政賈赦王夫人刑夫人等人皆在榮禧堂裏與親朋好友說著話，眼看時辰快到了，便相邀起身，往舉辦婚禮的嘉蔭堂走去。
大觀園本就修得很好，此時各處添了紅燈籠和紅彩綢等亮色，倒是壓下去一些秋日的蕭瑟。
賓客們一路走著，一路讚嘆，從貴妃娘娘的榮耀誇到寶玉將來的榮耀，王夫人再沒了平時的那種木訥，真情實意地笑著接話。
寶玉被一眾丫頭環繞著出了門，紫鵑默默跟在尾巴上，覺得自己就是夾在這一群人裏的一個異類，那樣不合時宜，那樣討人厭煩。
怡紅院距離嘉蔭堂有一段路，寶玉鮮紅的婚服比四周的紅更出眾。襲人和麝月打著紅傘在寶玉的前面擋著，生怕他被來來往往的賓客提前打量了去。
紫鵑不斷祈禱著寶玉與寶釵順利成親，一定不會有亂子。寶玉像是聽見了她的祈求，一路很是乖巧，腳步未歇，朝嘉蔭堂走去。
嘉蔭堂後邊準備了新郎和新娘暫時安置的房間，要等到吉時的時候再到青廬拜堂成親。
寶玉已經進了這間屋，紫鵑大大松了口氣。
其實她在寶玉跨出怡紅院大門的時候就能離開的，卻因為昨晚答應了雪雁，說是明天寶玉成親的時候黛玉就能看見自己，她不想讓黛玉擔心，只好跟了來，打算一見到黛玉就立即開溜——
小紅還在鳳姐的院裏等自己。
連日來的疲憊感湧了上來，紫鵑站在門口，閉眼調整呼吸，直到心跳漸漸緩下去才睜開眼睛。
此時，黛玉正在另一間屋子裏盯著寶釵，她來做寶釵的喜娘了。
當然，她不用幹活兒，屋裏不僅有另一個喜娘，還有寶釵的陪嫁丫頭在忙前忙後。
寶釵抿了一口胭脂，擡眼看向銅鏡裏的自己：銀盆臉，水杏眼，唇不點而紅，眉不畫而翠。
這口胭脂讓她的唇更紅了，顯得精氣神很好，是兩家都會喜歡的新娘模樣。
她從銅鏡裏瞥見了黛玉的身影，心知顰兒不會想同自己說話，微微嘆了口氣。
另一個喜娘提醒道：“姑娘，大好的日子。”
寶釵笑道：“我沒事。”
喜娘輕聲絮語地道：“姑娘多笑一笑，更顯端莊好看。”
寶釵依她的話拾起笑臉，看著一樣樣珠釵插進自己的頭發裏，一動一搖，襯得臉蛋仿若生華，只是腦袋卻越來越重。
鶯兒嘆道：“我家姑娘真是太好看了。”
寶釵笑了笑，沒接話。
那個喜娘誇道：“姑娘很適合紅色，這身婚服的做工一等一的好，奴婢也伺候過許多新娘子出嫁了，從沒見過這般好的。可見婆家對姑娘的看重，這樁姻緣實是天作之合，令旁人艷羨。”
說著，她的視線微微朝黛玉那邊瞟了下，黛玉卻在楞怔，沒有察覺。
看著盛妝的寶姐姐，她心情難免有些覆雜。這身婚服的尺寸很奇怪，看一眼，覺得相當合適，簡直比著人做的。再看一眼，又覺得似乎小了些。
不過這樣正好襯出寶釵的身段，叫人看了直忘不了。
她忽的想起一件事，前段時間，紫鵑很好奇為何晴雯去了王夫人那裏，後來去找鳳姐打聽消息，鳳姐說晴雯在王夫人院裏做女紅呢。
整個賈府還有誰有這樣好的手藝？寶姐姐穿的婚服，怕是晴雯給做的罷。
她正在出神，只聽外頭響起敲門聲，丫頭的聲音隔著門傳了進來：“吉時已到，請新娘出閨房，去拜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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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鵑遠遠看見兩個男人朝這邊走來。
當一個人的身體累到極限時，思維反而會更加清晰，這是人的本能求生欲作祟，腦子接管了感官，給自已營造出‘其實我沒那麽累’的錯覺，其實是一種情緒障礙。
隨著距離越來越近，紫鵑認出了那是恩祿的手下。
不肖想，肯定是來找她的。紫鵑正準備打招呼，瞧見一個護院的後背上背了個人。
提燈籠的護院道：“紫鵑姑娘。”
紫鵑沒來得及接話，因為已經認出了背著的是誰，趕緊上前推了推她的肩膀，喚道：“雪雁，雁子？”
護院解釋道：“雪雁姑娘的腳扭傷了。”
這裏沒有椅子，護院也不好把她放到地上，只好還是背著。紫鵑很是無語，說道：“她昏迷了。”
兩個護院：“啊，不是睡著了麽？”
紫鵑再拍了拍雪雁的臉，喚了幾聲名字。雪雁悠悠轉醒，先是楞了一下，隨即認出了面前的人是誰，雙手朝前伸去，啞著嗓子道：“紫鵑，紫鵑……”
紫鵑打斷道：“先別哭！”
雪雁哪裏管得了那麽多，支起上半身朝紫鵑撲去，死死摟住她的脖子哭道：“嚇死了，我以為有鬼來索我的命了，嗚嗚嗚……”
“…先、放開、我。”紫鵑快被她勒得翻白眼，奮力掙紮起來，楞是將自己的腦袋從她的兩只手臂裏解救出來。
紫鵑喘了幾口氣，問道：“你來這裏做什麽？”
雪雁委委屈屈地道：“你又賴在這裏做什麽，姑娘看不見你，叫我過來找你。我害怕走夜路，還要穿過那片樹林……”
“打住，”紫鵑沒好氣地道，“你再哭，我就不同你說話了。”
雪雁平覆了一下情緒：“我腳疼。”
一個護院解釋道：“檢查了，只是扭傷，過幾日便好。”
紫鵑點點頭，問雪雁：“你是睡過去了，還是怎的了？”
雪雁：“那個樹林裏有鬼，真的有鬼，我看見了。”
護院只得又給紫鵑解釋：“姑娘膽子小，估計是嚇的。”
紫鵑心裏微有些異樣，但有其他人在，她並不想繼續糾纏這個問題，岔道：“你也見著我了，回去吧，給姑娘說我還有事，明兒見。”
雪雁終於想起了過來的原由，說道：“姑娘叫你回去，你若是不回，她怕是會親自來這處找你。”
紫鵑明白黛玉擔心自己，但現下已在怡紅院守一天一夜了，只剩下一個夜晚，她必得明日親自將寶玉送到嘉蔭堂才能安心，遂道：“你同姑娘說我有自己的事要做，她做好她的事，我做好我的事。”
她轉念一想，安慰道：“我這是出來透透氣，待會兒就進去了。襲人已經給我安排好了屋子，叫姑娘不要擔心。明兒寶玉成親的時候，一定能見到我。”
雪雁：“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什麽呀，時辰不早了，你快些回去敷藥。”紫鵑本想好好說話，又怕打發不了雪雁，嚇她道，“那些東西都是夜裏出來活動的，你再不回去的話……”
雪雁捂住了耳朵，罵道：“你討厭！”
紫鵑擺擺手：“回吧，乖。”
她看著雪雁離開的背影，長長嘆了口氣，再望向門口掛著的燈籠，想到，我能做的都做了，其餘的，也只能交給天意了。
翌日，怡紅院裏的丫頭忙翻了天，紫鵑隔著院門都能聽見裏頭的大呼小叫。
守了兩夜，襲人對紫鵑的敵意消減了些，勸紫鵑進院裏去，說是今日送東西的人一茬接一茬，她佇在門口，叫來來往往的人瞧見了又算怎麽回事。
紫鵑麻木地跟著襲人走到正廳，麻木地坐下，麻木地看著丫頭們給寶玉梳頭裝扮穿衣。
那套婚服無比適合他，穿上身後，屋裏的所有丫頭都沈默了一瞬，齊齊盯著寶玉看，然後歡天喜地的誇讚起來。
寶玉沒有任何表情，別人叫他做啥他就做啥，見著紫鵑了，也是那副模樣。
許是終於等到寶玉娶妻這天了，合府一片歡騰，連時間都走了快了些。
外面沖進來一個小丫頭，眉飛色舞道：“迎親隊伍已經出發啦，是璉二爺帶的隊，賈…環三爺也去了，那排場可大了。”
襲人笑道：“接了新娘後，到時候兩家的人走在一起，排場更大。”
丫頭道：“可不，畢竟是我們二爺成親，二爺成親後就是大人了，有了夫人，再生個小少爺給我們瞧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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丫頭：“不只要生個小少爺，還要小姐姑娘，越多越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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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鵑在旁邊聽著，心裏很不是滋味。還能有什麽小少爺呢，整部紅樓，不僅沒有一個新生兒，反倒是在不斷的鬥爭中犧牲了許多年輕鮮活的生命。
眾人笑鬧一陣，麝月問：“新娘子接來安置在哪裏？”
襲人答道：“這些都是鳳奶奶和三姑娘安排的罷，或許先接去寶姑娘住過的蘅蕪院，又或者直接去嘉蔭堂，偌大的一個大觀園，有的是好地方。”
不一會兒，又有丫頭進來傳話，說是喜轎已經擡進了府，可以點上紅燈籠了。
襲人忙打發她去找茗煙兒，搬了梯子，將整個怡紅院裏的紅燈籠都點上。
中午，所有人匆忙對付了幾口飯，襲人時不時去檢查婚房裏的布置，生怕這些粗笨的小丫頭給弄亂了。
她拿撣子掃著新房並不存在的灰塵，外頭實在吵鬧，她得了一點子清靜，忽然想起太太曾同她說，想將榮禧堂做為寶玉的婚房。
榮禧堂是榮國府的正廳正室，修建規格最高，是彰顯家族榮耀的所在，平時會見貴客都是在這處，就連賈政和王夫人都是住在榮禧堂旁邊的院子。
太太心疼寶玉，想給他住最好的院子很是正常，但後來不知怎的又否決了，還是讓寶玉成親後依然住在怡紅院。
襲人出神片刻，又覺得大好日子怎麽想起這些事來，遂搖了搖頭，放下撣子回到外面的小廳。
眾人忙活著，不知不覺到了半下午。
此時，賈母賈政賈赦王夫人刑夫人等人皆在榮禧堂裏與親朋好友說著話，眼看時辰快到了，便相邀起身，往舉辦婚禮的嘉蔭堂走去。
大觀園本就修得很好，此時各處添了紅燈籠和紅彩綢等亮色，倒是壓下去一些秋日的蕭瑟。
賓客們一路走著，一路讚嘆，從貴妃娘娘的榮耀誇到寶玉將來的榮耀，王夫人再沒了平時的那種木訥，真情實意地笑著接話。
寶玉被一眾丫頭環繞著出了門，紫鵑默默跟在尾巴上，覺得自己就是夾在這一群人裏的一個異類，那樣不合時宜，那樣討人厭煩。
怡紅院距離嘉蔭堂有一段路，寶玉鮮紅的婚服比四周的紅更出眾。襲人和麝月打著紅傘在寶玉的前面擋著，生怕他被來來往往的賓客提前打量了去。
紫鵑不斷祈禱著寶玉與寶釵順利成親，一定不會有亂子。寶玉像是聽見了她的祈求，一路很是乖巧，腳步未歇，朝嘉蔭堂走去。
嘉蔭堂後邊準備了新郎和新娘暫時安置的房間，要等到吉時的時候再到青廬拜堂成親。
寶玉已經進了這間屋，紫鵑大大松了口氣。
其實她在寶玉跨出怡紅院大門的時候就能離開的，卻因為昨晚答應了雪雁，說是明天寶玉成親的時候黛玉就能看見自己，她不想讓黛玉擔心，只好跟了來，打算一見到黛玉就立即開溜——
小紅還在鳳姐的院裏等自己。
連日來的疲憊感湧了上來，紫鵑站在門口，閉眼調整呼吸，直到心跳漸漸緩下去才睜開眼睛。
此時，黛玉正在另一間屋子裏盯著寶釵，她來做寶釵的喜娘了。
當然，她不用幹活兒，屋裏不僅有另一個喜娘，還有寶釵的陪嫁丫頭在忙前忙後。
寶釵抿了一口胭脂，擡眼看向銅鏡裏的自己：銀盆臉，水杏眼，唇不點而紅，眉不畫而翠。
這口胭脂讓她的唇更紅了，顯得精氣神很好，是兩家都會喜歡的新娘模樣。
她從銅鏡裏瞥見了黛玉的身影，心知顰兒不會想同自己說話，微微嘆了口氣。
另一個喜娘提醒道：“姑娘，大好的日子。”
寶釵笑道：“我沒事。”
喜娘輕聲絮語地道：“姑娘多笑一笑，更顯端莊好看。”
寶釵依她的話拾起笑臉，看著一樣樣珠釵插進自己的頭發裏，一動一搖，襯得臉蛋仿若生華，只是腦袋卻越來越重。
鶯兒嘆道：“我家姑娘真是太好看了。”
寶釵笑了笑，沒接話。
那個喜娘誇道：“姑娘很適合紅色，這身婚服的做工一等一的好，奴婢也伺候過許多新娘子出嫁了，從沒見過這般好的。可見婆家對姑娘的看重，這樁姻緣實是天作之合，令旁人艷羨。”
說著，她的視線微微朝黛玉那邊瞟了下，黛玉卻在楞怔，沒有察覺。
看著盛妝的寶姐姐，她心情難免有些覆雜。這身婚服的尺寸很奇怪，看一眼，覺得相當合適，簡直比著人做的。再看一眼，又覺得似乎小了些。
不過這樣正好襯出寶釵的身段，叫人看了直忘不了。
她忽的想起一件事，前段時間，紫鵑很好奇為何晴雯去了王夫人那裏，後來去找鳳姐打聽消息，鳳姐說晴雯在王夫人院裏做女紅呢。
整個賈府還有誰有這樣好的手藝？寶姐姐穿的婚服，怕是晴雯給做的罷。
她正在出神，只聽外頭響起敲門聲，丫頭的聲音隔著門傳了進來：“吉時已到，請新娘出閨房，去拜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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